allfiresthefire

*半架空

*设定是两人不认识。时间点在升高中前的暑假。

 
 
 

*写完上面这句话我突然觉得这两人是不是太小了点(´艸`)。请不要太在意年纪……

 
 

#1

为了赶上今日上午最后一班巴士，山口忠是跑着过去的。总算在司机打火发动前跳上最后一级台阶。

汽车颠簸，加上汽油味，公路和天空都亮得晃眼，把他弄得昏昏沉沉的。山口几乎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正歪在旁边的人身上。那人朝山口看了一眼，山口只得尴尬地笑笑，想要搭话，问些“你要去哪”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对方却在他开口之前转过头去看窗外，风吹动他浅黄色的卷发。

山口摆正身子盯着前面的椅背发呆。车内的空调年久失修早已不再散发冷气，黑色的头发粘着前额，沥青路好像给炎热的天气增加了几度，山口觉得要是再多呆几分钟自己就要融化在公路上了。期间他看了好几次手表，按时间来看应该快到换乘短途列车的驿站了。

大巴抛锚了。

山口用手背抹了把下颔的汗，“啊啊，ces’t la vi”。乘客抱怨个没完，和司机一起骂骂咧咧的。但是山口觉得这个椅背都被抠破一块隐约露出里面棉芯的车，一旦死火了，一时半会都跑不起来。他自己下了车，盯着远处延绵不绝的田野发呆。

没几分钟，陆陆续续又下来几个人，其中有坐在自己旁边的黑框眼镜同学，山口偷偷瞄了他一眼。坐着的时候还没觉得，“真高啊”，山口心想。

太阳正正地晒在头顶上，说垂直并不准确，应该更偏南一点。司机给车站打了好几通电话，山口没有特别仔细去听，最后的反馈意见大致是：乘客们可以等中午十二点半，也就是几分钟之后，发的另一班车。山口低头用鞋尖拨弄地上的石子，把几粒差不多大小的拢在一起，十二点半发车，到这边差不多三点，如无意外。山口觉得自己在此时此地中暑是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在目的地一栏里输了几个字，回车，无法找到该地。内心的崩溃又加深了一点点的山口只好从手机里调出记有简陋行程的电子文档，原本预计一点下巴士，然后——啊，果然把驿站的名字记错了。

把手机切换回去，地图告知的估计步行路线为四十分钟。他不太确定自己会在多少分钟之后中暑，但是和明晃晃地呆在公路上两个半小时相比，姑且可以一试……？

山口有些沉重地遥望公路的尽头，因为气温过高，远方的空气像波浪一样晃动。姑且。

回到自己的座位边，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运动包，带着壮士断腕的气势踏上三十九度公路的征程。

走了十米开外，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眼正好看到浅黄色头发同学回车上。

路上山口在想的事只有一件——无关天气，他尽量不去想有多热这件事以防不好的心理暗示——独自一人的毕业旅行的缘由。似乎是课本里有一则故事就是发生在白川乡，夏天的河堤，青草肆意生长——不对，追随故事的旅行是隔壁桌女生的版本。名人的故乡吗？旅行杂志？充满夏日风情的点灯节？——不对，点灯在一月。

山口往上扯了扯运动包，肩带把领口压出形状奇怪的褶皱。

好山好水好风光。不外乎如此。

四十分钟的距离似乎比想象中来得近一些，在眼前出现驿站轮廓的时候他突然清楚地回想起一直驿站自然凉快些，山口呈大字摊在塑料椅上，包甩在一边。下一班到白川乡的列车是三点二十，在此之前他还能再小睡个午觉，于是他先在自动售票机上把票打出来。

 

山口忠睁眼的第一个念头是：好神奇啊我的运动包居然会自动变色。

不对不对，我的运动包变成了两个？哦我一定还在睡觉。山口安稳地再次把眼睛合上。

“你不上车吗？”陌生的、没有起伏的男声，像用黑色水笔在白纸上画了一条直线。目睹了躺在椅子上的人表情变化全过程，在经过这人身边即将上车的时候，一向沉默的人罕见地开了口。

背着红色同款运动包的黑框眼镜同学。山口的脑回路还没有按正常的方式接好，他看着那人踏进车门，左转走进车厢。直到站台的人工播报声“开往白川乡的列车即将发车……”穿过残旧的广播喇叭——夹杂着电流爆破的声音——破碎地响起，山口才一手抄起运动包“啊啊啊——！”地往车门冲。

 ——这是山口忠今天内第二次在最后一秒钟跳进车门。

 

#2

整节车厢的座位上方电子版都没有亮起reserved的字样，山口没有多想就走到那位意外有缘的浅黄色头发同学边上。每节车厢都会有像这样两两相对，中间有个小台桌的座位。山口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能坐在这里吗？”他不太确定那人能不能听到，因为对方戴着头挂式耳机。山口没有听过这种耳机，不知道跟入耳式的海绵塞相比，哪一种隔音效果更好，

不过显然山口的担心有点多余，对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幅度点了点头。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山口把运动包放到行李架上，紧挨着边上红色的包。啊啊，果然是有缘人呢。

“刚才真是谢谢你，”坐下来之后，山口试探着朝对面的人开口，“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坐的是这班车？”

这次对方没有立刻接话。

夏风拂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尴尬。

 山口挠挠后脑勺对自己干笑两声，可能是没听到吧。大概播放列表切换到了下一首声音比较大的摇滚。

“这个站今天只有到白川乡的班次。”正在假装看风景的山口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哦哦哦原来如此！”

“对了，我叫山口忠。”

“你呢。”

没有再让他尴尬，对面的人直接念出自己的名字。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便携的文库本，截断了接下来可能进行的话题。

月岛萤。月岛，萤。真是个有趣又拗口的名字。

 

自从白川乡申遗成功后，以旅游为目的的线路就逐渐被开发出来，近几年才通了铁路。从高山驿到白川乡一路都是连绵的深山，葱葱绿绿连成漫山遍野一大片。列车在半山腰下绕着山走，远处已经可以见到零星散布合掌式房屋。算得上半个观光型的列车有很大的玻璃窗，太阳晃着人眼，山间湖水波光粼粼。好像平平无奇的白日在这里被拉得悠长。

不知道是车里开了空调，还是气温在山区里确实降了下来，山口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原本粘在后背的T恤也都干了。他从运动包里掏出平板玩，里面有不少游戏，塔防的、音乐节奏的、收集的、还有一个异常猎奇的可以把山羊扔来扔去在天空中爆炸——有一段时间他对此游戏格外着迷。这趟旅行出门之前他又下载了不少新的免费游戏，有两三款运动类的。他点开一个名为排球live的游戏。

山口没打过排球，规则也不太懂，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玩得手忙脚乱。动作太大引得对面的人往他屏幕上多瞄了两眼，当月岛看到他支使手下的二传手二次触球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山口很快就玩腻了。毫无意义地在主屏幕间左右切换滑动，滑了一下觉得没意思，卡擦一声锁了屏。

车程一小时二十分钟，到那边快五点了，差不多可以打电话给旅馆做入住前的确认。

他挂了电话又拆开一包福吉饼吃。找了一圈没有垃圾兜，山口只好先把包装袋留在桌子上。微风沿着开了一线的窗户吹进来，把没有重量的包装袋吹得晃了晃。

无趣的旅行，吗。其实从出门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有点后悔了。

月岛同学呢，也是来旅行的吗。

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

“唰”，翻了一页书。难道是一个文学青年？

 

到站之后两人没有特意告别。山口本来想问下他住哪间旅馆，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白川乡不大，据说步行一圈走走逛逛，两三小时就足够了。该相遇的人就在下一个路口，不该相遇的对门住半年都不一定能见到。有缘人嘛，山口拍拍绿色运动包。

 

#3

人们行走的路线、房屋倾斜的角度和行星的运行轨迹都可以用数学方程来计算，这已经为世人所熟知。然而不管人们做什么，都不能阻止太阳东升西落，和夏天的蝉鸣。

山口锁上门，食指转着钥匙圈往楼下走，顺便询问旅馆老板娘附近的杂货店在哪里。系着围裙的妇人话说得很慢，温吞吞的。她在柜台上撕下一张便签纸，简单画出周边的街道，在杂货店的位置打了个圈。山口连声道谢，便签捏在手里，蓝色的墨水略微开晕。

白川乡半边被山环抱，气温较岐阜县其他地区低了那么两三度，但也抵不住这一年热不可耐的夏天。

天暗了下来，山口在没什么人的狭窄街道上趿着拖鞋慢悠悠地晃，路灯下的人影慢慢变长，跌进沉闷的黑暗里。白天还在迎客的商铺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七七八八关门了。合掌造式的居民房和小店铺相间排布，有些干脆是一楼开着店，楼上就是住人的地方。不少房屋门前挂了盏门灯，几只小飞虫绕着打转。

山口打算到杂货店添置些凉爽的必需品，身体和衣服的喷雾，还有薄荷味运动型沐浴液。

果然如老板娘所说，这边的杂货店还开着门，巴掌大的地方他只转了两圈。结账的时候顺手买了挂在柜台边的团扇，上边印着白川乡这边冬日雪景，山口想着这样扇起来可能会有低温加成效果。

撩开门帘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啊，月岛同学。”

对方跟自己一样穿着宽大的短裤，不同的是自己身上那条印着纵横交错的棕榈树。

这令山口莫名想起那年去冲绳岛玩的暑假，和家里人一起。自己穿着印满菠萝的沙滩短裤在海滩上撒丫子跑。后来跟着当地渔船出海看他们捕鱼，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困在了海上。啊啊，同样是海天云蒸的夏天啊。

山口侧身让月岛进去，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站在门边，拎着塑料袋的手同时打开手机刷起了twitter，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摇团扇。之前在列车上时山口拍了张车窗外的景色发在twi上，这会有两个人在底下评论，他点开回复又觉得单手打字有些麻烦，就决定回到旅馆再回。没一会儿月岛就从杂货店里走出来，看到门外等着的人愣了愣。内心不解，但他还是走到了那人边上。

在短短的一天里，他已经有点数不过来自己见到了这人几次。

不过也无所谓。

山口赶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说着不如一起走吧，带着点跟来时不一样的兴冲冲的意味，迈开脚步。

“月岛同学也是一个人来吗？”

“嗯。”

“旅行？”

“算是。”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呢？”

“这是受托于游客中心的问卷调查吗？”

“啊……”山口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让对话顺利进行下去的最好办法是有问有答，提问被间接制止了的山口感觉像是一口吃了一个白煮蛋。

一时无话可说的山口呼呼地扇起了团扇，“真热啊，这天。”当作是说给自己听。

“嗯。你可以再扇用力一点。”

 山口诧异，侧过头看到他被风鼓起的袖口。

这一次他们有认真道别，在月岛下榻的旅馆前山口说我就住在后面那条街，月岛点点头表示了解。山口对他挥挥手，看着他进了门才离开。

 

薄荷味运动型沐浴液果不其然清凉无比，洗漱完毕山口穿着背心大裤衩把自己扔到床上。他在床上打了个滚，想起来捞过床头的手机开始回复twitter。

——对对是白川乡(゜∀゜)!!

——一个人去的_(:ｪ 」∠)_

——……

都回复完后又往下翻了几页，山口看着看着有点兴致缺缺，最后点开发布。

『认识了有趣的人，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遇到🌕>艸<)!!』

刷新了几次都没人回复，山口把手机扔到一边。忘记问了啊，他什么时候走。

越到夜里，远处山林间的蝉鸣越是分明，仿佛把天地都叫窄了。吊扇呼呼地转。

山口抱着薄薄的毯子很快睡去。

 

TBC.

 
 
 

 
 
 

注：文中很多点没有太考究请不要太介意太介意！po主太懒！比如为什么他们明明在宫城却要跑到岐阜县那么遥远的地方难道他们要先坐飞机吗，以及白川明明并没有通火车。日本的列车（非jr）我没坐过所以是根据其他国家想象的。